第六十七章:黑与白_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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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黑与白

  (六十七)

  人与人的交往之间往往环绕着一层又一层有形或者无形的关系链,在这多层关系链中,仇恨往往比感动牢固结实,所以如果想要记住某个人,或者让某个人永远记住你,那么就将他恨到骨子里面,或者让他将你恨到骨子里面。

  离开了大厅前去马场的黄星语光滑匀泽的脸颊上看不到丝毫的喜悦,紧咬的双齿、凶狠的目光、急促的呼吸,看上去如若一个丢了钱袋的鸡贼,满是怨气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同行’入骨的憎恨。

  此时在梨家庄园大厅内,虽然黄星语已经离开了奇米录的视线,但整个大厅的火药味此时却依旧未能散尽,同样是满脸恼怒的奇米录恶狠狠地目光一直定格在黄星语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能收回。不知多久后,当他转过脸瞟到眼前这个一直都是低头不语忍气吞声的表弟时,心头这团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怒火顿时便引燃了全身各处细胞:

  “芃冲!跟我走!”

  奇米录这句带有极重杀气的话语顿时将整个大厅带到了紧促的氛围之中,而门边的芃冲在猛然听到奇米录这句满腔怒火的话语之后,全身的骨头顿时便像是被震碎了,整个身子不由向后倾去。如果不是身后的倪拼飞,谁也不敢保证此时的芃冲是否还能站立着。

  听到奇米录这声愤怒的话语,黄崇玉一旁静静站着的忡山马上便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前制止奇米录的时候,黄崇玉却微微轻咳了一下。对于身边这个跟了几十年的老爷,黄崇玉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忡山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收到信号的忡山缓缓收起了微微抬起的右手,又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些孩子之间是怎么处理彼此的恩怨。

  也许黄崇玉的良苦用心很多人都能体谅,但也有很多人不能完全理解:

  已近晚年的黄崇玉心里十分清楚,梨家庄园这份巨大的产业,对于自己现在那几个衣食无忧却都十分繁忙的子女来讲极具**,尤其是二女儿**瑛。如果让她得到这份产业,那么奇家将会挤身为全国实力雄厚的大家族之列。然而对于这个从小便争强好胜野心勃勃的二女儿,黄崇玉并不想让自己打拼了一辈子的事业背上骂名。而当他回身看其他几个碌碌无为的子女时,又不得不将这份事业交到她的手中,因为只有这样做,梨家庄园的兴盛才能延续持久一点。按照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黄崇玉不得不做出了这个令人不怎么理解的决定,只是对于这个决定,他从未对其他亲人提起过。然而也就是这个神秘的决定,奠定了之后那场腥风血雨的基石。

  刚来便碰一鼻子灰的黄星语刚刚离开不久,满是怒火的奇米录便带着芃冲坐上了大厅门前梨家庄园特有的环游车匆匆向北面马场方向跑去,连同最后向外公告别这句极其简单的话语都没说。

  梨家庄园匆忙紧促的清晨直到这时才稍稍找到了一丝平静,安静的大厅此时仅仅只剩下了三个人:黄崇玉、忡山和倪拼飞。而对于眼前这个猝事不惊的倪拼飞,黄崇玉在他刚刚走进大厅的时候便看出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特有的气质,这也是为什么让他留在这里的原因。

  对于那几个顶多算是半成品的小外孙和小孙子,黄崇玉心里十分清楚:芃冲的懦弱自卑,黄星语的贪婪无为,奇米录的张狂野蛮,已经决定了他们三个与梨家庄园这份基业失之交臂。而眼前这个猛然出现的小伙子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出现在这里,偶然之中一定隐藏着浓烈的必然,黄崇玉虽然没有完全看出倪拼飞的心思,但他却已经想好了该问哪几个问题。

  皱褶的老脸一直挂着和蔼的憨笑,木椅上静坐的黄崇玉抬起手轻轻指了指右侧那张空着的红木椅,伴随着和蔼的笑意一句热情的话语随着微开的嘴角流出来了:

  “来,昨天有人刚送来了一批上好的毛尖,刚才发生的事情还请你不要见怪啊...”

  听完眼前这个老者这句富含探测之意的话语,倪拼飞也回敬了一个深深的鞠躬:

  “我同芃冲是好朋友,按辈分我应该称呼您为爷爷,望您不要在意小辈的唐突。”

  看着眼前这个出言便不凡的小伙子,黄崇玉脸上的和蔼更加浓烈了,扭过头朝忡山看了看,而后又扭过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小伙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陪芃冲一起来的应该是你吧?”

  “爷爷,我这是第一次来到庄园。曾经蹉跎的二十几年游历四方,但直到今天来到庄园才知道水深水浅。”

  倪拼飞从容不迫地回答着黄崇玉的问话,虽然他们两个隔了一辈人,但此时倪拼飞的心理年龄已经稳稳地过渡到了中年。话语间,倪拼飞一直带着憨厚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正坐对面的黄崇玉,丝毫没有在意此时已经将茶水倒入杯中的忡山。

  看到眼前这个处事不卑不亢的小伙子,黄崇玉枯褶的嘴角微微一翘抬手抹了抹下巴上白花花的胡须,静静看着眼前这个能听明白自己话语深意的小伙子,渐渐地想明白了他今天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这个目的虽然使自己心里微微堵了一下,但黄崇玉心里也清楚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实力再改变什么大事情了,剩下的事情也只能交到这一代小辈手中了。

  对于眼前忽然出现的这个小伙子,黄崇玉是既喜欢又担忧,留之必有后患,但杀之又为之可惜。黄崇玉盯着倪拼飞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心里也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小伙子的未来一定不会心甘情愿交予别人左右,然而和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亲孙子相比,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强过他们三个十倍百倍。

  ‘爷孙’两人脸上分别挂着不同的笑意窥视着对方不完全的内心世界,虽然彼此沉默,但两人都知道对方一开口会说什么。

  大厅沉默的气氛大概持续了十秒左右,已经放下枯瘦右手的黄崇玉又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此时已经斟满毛尖的瓷杯,和蔼的笑意顿时充盈了脸上枯褶的沟壑:

  “你们就像是凌晨五六点钟的太阳,而我这个糟老头现在也只能独自坐下来喝点茶水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闲来没事时出门晒晒太阳了...”

  听完黄崇玉这句语重心长的话语,倪拼飞马上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自己一直等待这机会此时终于悄悄地扑面而来了。

  深深向老者黄崇玉鞠了一躬,直起身子的倪拼飞闭上双眼深深吸入了鼻尖弥漫着茶香的空气,不一会儿两片干渴的嘴角微微一翘:

  “真是上好的信阳毛尖,清新、淡雅,老大需要,但老三适合,如果要我分配这杯茶水,我会分给真正需要它的那个人,而不是仅仅适合它的人。”

  话语刚刚脱口,黄崇玉顿时便将抬起的枯手抚到了自己白色胡须上,爽朗地笑出了声响:

  “哈哈哈...你有什么事情去忙吧,我现在也该去梨园看看了...”

  听到黄崇玉这句钉板的话语,倪拼飞依旧保持着憨厚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老者缓缓起身。

  然而就在黄崇玉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猛然抬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表露心机的小伙子,脸上和蔼的表情渐渐浓烈了:

  “如果以后不想在外面漂泊了,随时可以到这里...”

  黄崇玉吐完这句和蔼可请的话语,之后便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大厅内侧那个偏门方向走去。此时的大厅仅剩下了面色静如止水的倪拼飞和满脸憨笑的忡山,还有那两杯一直冒着茶香的毛尖。

  黄崇玉离开的时候,倪拼飞俯身又鞠了一躬。而当他再次直起身子的时候,黄崇玉最后的那寸身影也伴随着空中的茶香消散了。

  倪拼飞抬起头带着无味的微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什么都看懂了的老者,什么都没说便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便迈起步子一步一步向大厅门外走去。此时倪拼飞心里十分清楚,现在他已经完全将自己摆上架了,高架收购的买主此时已经下达了第一个任务,那便是:在不得罪三方的情况下,带着满身杀气的奇米录全身而退,而且还要让一向都傲慢的奇米录感觉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让一向都是唯唯诺诺的芃冲找到早早便丢到地上男子气概。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结局是什么,但此时的倪拼飞已经在心中勾勒出了故事的发展和结局。

  然而就在梨家庄园北侧马场即将上演一场马上角逐的时候,梨家庄园外那辆足够可以熄灭奇米录心中怒火的汽车此时却在笔直的大马路上停了下来。

  凌晨的朝阳此时已经悄悄探出了头,照耀着大地万千山河。笔直的大马路此时似乎也听到了朝阳的呼唤,一辆辆像是嗷嗷待哺的汽车不停地在马路上抽涕,不知是不想看到探出头来的朝阳,还是不想看到阳光背后的黑暗。

  零星几个穿着环卫服装的环卫工人此时提着几辆载满‘战果’的三轮车一步一步俯身向远处走路,不知是在偷笑自己‘战果’的丰盛,还是在苦叹自己这条不知何时已经直不起来的背。

  大马路上这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奔驰车旁边不时有环卫工人走过,而不知凄风吹到几许时,一张随风浮动的白色纸屑此时却紧随着这位环卫工人弯曲的后背在风中乱舞。随着环卫工人不紧不慢的脚步,这片纸屑却安静的停在了这辆奔驰车靠近路边的前车轮旁边,也许是想要偷听这辆奔驰车上的对话吧:

  “阎落,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此时这辆停在路边的奔驰车驾驶座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医院地下停车场为了救奇米录而大开杀戒的‘鹰眼’阎落。而此时后车座上这声像是怒吼叫声的人也不陌生,正是那个之前还在梨家庄园大门前教训了奇米录的‘铁男’里耶锋。

  之所以里耶锋会怒吼,与他的经历时密不可分的:里耶锋在进入梨家庄之后,有很多东西都是阎落交给他的。又因阎落帮助他找到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所以两人共饮血酒结义金兰。而今天里耶锋在梨家庄园门前接到忡山那个指令之后,他完全迷失了,迷失了方向,迷失了信仰,迷失了所有的所有。里耶锋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结义金兰弟弟会是一个卧底,他更想不明白,阎落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亲手毁掉。

  手里握着那张阎落亲手交到庞国魂手中奇米录的行车路线图,此时满脸泪痕的里耶锋依旧还是想不明白,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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